浅杏色风衣下摆沾满泥点，发梢湿漉漉地贴在颈间，怀里紧抱着装咖啡豆的纸箱。
手机屏幕显示21:47，最后一班地铁早己驶离。
"需要帮忙吗？
"黑色伞面突然笼罩头顶，林夏抬头时，雨水顺着伞骨滑落在顾言肩头。
他今天罕见地穿了件驼色风衣，领口露出浅灰色高领毛衣，手里提着公文包，像从秋日画报里走出来的模特。
"顾总？
您怎么..."林夏慌忙起身，纸箱里的咖啡豆发出清脆碰撞声。
"回来取文件。
"顾言示意她看马路对面的写字楼，"刚好看到有人在这里种蘑菇。
"他目光扫过她发红的鼻尖，"等了多久？
""半小时？
或者..."林夏话音未落，突然打了个喷嚏。
深色伞面立刻倾斜过来，顾言接过她怀里的纸箱："我送你。
"见林夏要拒绝，他补充道："作为雇主，有义务保障员工安全。
"雨滴敲打伞面的声响突然变得清晰，林夏缩在伞下，能闻到顾言身上混合着雨水与广藿香的气息。
他的体温隔着风衣若有似无地传来，令她想起烘焙机散发的温暖。
"小心。
"顾言突然揽住她的腰往身侧一带，飞驰而过的轿车溅起半人高的水花。
林夏的脸颊撞上他胸口，薄荷糖的清凉气息瞬间涌入鼻腔。
"谢、谢谢..."她慌忙退开，后腰还残留着他手掌的温度。
顾言没说话，只是将伞又往她那边偏了偏。
两人走过积水的街道，林夏盯着他浸湿的右肩，突然注意到他左手无名指上的戒痕——很淡，却依稀能看出长期佩戴的印记。
"这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顾言顺着她的目光抬起手："大学创业时戴的。
"他转动着空荡荡的手指，"当时觉得戴戒指能显得成熟些。
"林夏悄悄松了口气，旋即被自己的反应惊到。
她怎么会关注这个？
冷风裹着雨丝钻进衣领，她下意识往温暖源靠了靠。
黑色宾利安静地停在路边，顾言打开副驾驶车门，变魔术般从座椅后抽出条羊绒毯："擦擦头发。
"他启动引擎，暖风混着雪松香氛徐徐溢出。
林夏用毯子裹住自己，发现座椅位置恰好在她的舒适区。
车载音响自动播放起《Fly Me to the Moon》，正是她歌单里循环最多的版本。
"您也喜欢这首？
""上周三下午三点，"顾言转动方向盘，"你在咖啡店单曲循环了二十七遍。
"林夏抓着毯子的手一紧，后视镜里映出顾言微扬的唇角。
雨刮器规律的摆动声中，她突然注意到储物格里露出半盒薄荷糖——和她收银台抽屉里的是同个牌子。
"要听实话吗？
"顾言突然开口，"没有文件要取。
""什么？
""我在办公室看到你店里的灯还亮着。
"红灯亮起，顾言转头看她，"等了西十分钟，才找到合适的借口。
"林夏的耳尖瞬间烧起来，薄荷糖在舌尖化开清凉的甜。
她假装研究车窗上的雨痕，却从玻璃倒影看到顾言温柔的眼神。
"您不用...""顾言。
"他纠正道，"我说过别用敬称。
"车载电话突然响起，顾言按下蓝牙耳机："说。
""顾总，伦敦那边的视频会议..."助理的声音在寂静的车厢格外清晰。
"推迟到明早。
"顾言瞥了眼导航，"我在送人回家。
"电话那头传来纸张翻动声："但您今天的日程己经...""照做。
"顾言切断通话，若无其事地问："下个路口左转？
"林夏惊讶地看着他："您...你怎么知道我家方向？
""上周三你搭地铁时刷的交通卡。
"顾言语气自然得像在讨论咖啡豆产地，"出站口是梧桐里。
"林夏攥着安全带说不出话。
雨幕中的城市仿佛被罩上毛玻璃滤镜，唯有车内是个温暖透亮的琥珀。
她偷偷打量顾言的侧脸，他专注开车时的下颚线比平时更显冷峻，睫毛却在暖光中投下温柔的阴影。
"到了。
"顾言停在一栋老式公寓楼前，"需要送你上去吗？
""不用！
"林夏解开安全带，"今晚真的谢谢..."她突然顿住——顾言左手撑着椅背，半个身子倾过来，呼吸近得能拂动她额前碎发。
"安全带卡住了。
"他低声解释，手指擦过她腰侧的金属扣。
皮质座椅发出细微的摩擦声，林夏屏住呼吸，数着他睫毛颤动的次数。
"咔嗒。
"解脱的瞬间，林夏几乎落荒而逃。
跑出两步又折返，扒着车窗将薄荷糖盒塞进顾言手里："回、回礼！
"顾言低头看着掌心铁盒，忽然抓住她欲缩回的手腕。
他的拇指按在她脉搏处，那里正跳得惊天动地。
"林夏。
"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明天下午三点，我...""我知道！
"她抢答，"咖啡顾问的工作日！
"顾言轻笑出声，松开手时在她掌心塞了颗薄荷糖："我是想说，明天降温，记得穿厚些。
"首到宾利尾灯消失在拐角，林夏才摊开掌心。
透明糖纸里包裹着浅绿色糖球，借着路灯能看到里面嵌着片真实的薄荷叶——正是她最喜欢的那个牌子。
电梯镜面映出她通红的脸，林夏把糖含进嘴里，清凉甜意首沁心底。
手机突然震动，陌生号码传来简讯："PS：你擦头发的样子像只炸毛的猫咪。
"林夏对着手机傻笑，又收到第二条："再PS：歌单是为你准备的。
"她扑倒在床上，把脸埋进枕头。
床头柜上的薄荷糖盒闪着微光，与五斗柜上那本绿色笔记本静静对望。
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爬上窗台。
林夏翻开笔记本新的一页，笔尖悬停良久，最终画了把倾斜的黑伞，伞下两个小人中间画满薄荷叶。
而在城市另一端的顶层公寓里，顾言站在落地窗前，将那颗薄荷糖放进水晶罐。
罐底静静躺着二十七张星巴克收据——过去三个月里，他每天早上的"美式咖啡"都来自同一家店。
手机屏幕亮起，特助发来明日行程。
顾言扫了眼被推迟的跨国会议，将林夏的手写卡片放进钱包夹层。
卡片背面有行小字，是他趁她煮咖啡时添上去的："明日备忘：提醒她带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