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扫雪的沙沙声和王珺如雷的鼾声交织在一起,让他的脑袋一阵发懵。
他迷迷糊糊地从兜里掏出手机,屏幕亮起,老妈的消息映入眼帘:“年夜饭回来吃吗?”
陆植盯着屏幕看了三秒,回了个 “看情况”,便把手机扔到了一边。
“操,几点了?”
王珺突然从柜台后面坐起来,头发乱得像鸡窝,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嘴里嘟囔着。
“八点二十。”
陆植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地说道,“你昨晚又没关店门?”
“关个屁,赵风那孙子说好来值夜班,结果又他妈放鸽子。”
王珺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摸出一根烟点上,深吸一口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说道,“对了,水三儿今天出来。”
“今天?
大年三十?”
陆植有些惊讶地问道。
“看守所也得过年啊。”
王珺吐了个烟圈,漫不经心地说,“十点放人,你去接他。”
“凭什么我去?”
陆植有些不情愿。
“就凭你上周用我信用卡刷的那套《八戒传》典藏版游戏。”
王珺挑了挑眉,盯着陆植说道。
陆植一听,顿时不吱声了,心里暗自懊恼自己的冲动消费。
看守所门口热闹非凡,前来领人的家属们挤成一团,哭声、骂声此起彼伏。
一个老太太拎着保温桶,嘴里念叨着孙子在里面饿瘦了,要赶紧补补。
陆植站在人群里,不停地跺脚取暖,眼睛盯着看守所的大门。
十点整,水三儿最后一个走了出来。
他穿着单薄的夹克,头发剃成了板寸,手里拎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被没收的皮带,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狼狈。
看见陆植,水三儿眼睛一亮,咧嘴笑道:“哟,陆少爷亲自接驾?”
“接你大爷。”
陆植没好气地把一件羽绒服扔给他,“珺子说你要冻死在路边,他信用卡债就没人还了。”
水三儿套上衣服,从兜里摸出半包皱巴巴的烟,说道:“有火没?”
陆植掏出打火机给他点上,调侃道:“嫖娼都能进去,***也是个人才。”
“屁的嫖娼。”
水三儿猛吸一口烟,一脸委屈地说,“老子是被仙人跳了。
那女的刚进门,我裤子还没脱下来呢,冲进来个假条子闹我,哥们儿反手就把他按了,刚想跟他要点精神损失费,谁知道那小鸡儿居然自己报警了。”
陆植听了,没忍住笑出了声。
水三儿见状,踹了他一脚:“笑个屁!
过年期间看守所伙食差得要命,天天白菜炖粉条,吃得老子脸都绿了。”
“该。”
陆植笑着躲开,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走吧,珺子店里泡面管够。”
回到电玩店,门口贴着歪歪扭扭的福字,王珺正在里面煮火锅。
电磁炉上架着个不锈钢盆,里面飘着几片蔫了吧唧的白菜叶子和两根火腿肠,看起来寒酸极了。
“这他妈就是你说的年夜饭?”
水三儿一进门就嚷嚷起来。
“爱吃不吃。”
王珺头也不抬,继续往锅里加调料,“方便面在箱子里,自己拿。”
陆植从柜台下面摸出半瓶二锅头,说道:“将就吧,总比看守所强。”
三个人围着电磁炉坐下,王珺给每人倒了杯酒,举起杯子说道:“来,庆祝水三儿同志刑满释放。”
“滚蛋!”
水三儿笑骂着跟他碰了个杯。
火锅汤咕嘟咕嘟冒着泡,热气腾腾,陆植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老妈发来一张照片,满满一桌菜,中间是条红烧鱼,看起来格外诱人。
“你妈叫你回去?”
王珺问道。
陆植把手机扣在桌上,说道:“不急。”
这时,水三儿突然从塑料袋里掏出个东西拍在桌上:“给你们带了个年货。”
大家一看,原来是个塑料打火机,上面印着 “XX 看守所留念” 的字样。
“***!”
王珺拿起来看了看,忍不住笑道,“这他妈也算纪念品?”
“***版。”
水三儿得意地笑了笑,“过年期间***,出去转手能卖五十。”
陆植接过打火机在手里转了两圈,开玩笑地说:“要不咱们去庙会摆摊吧?
就卖这个,标语我都想好了 ——‘纯正监狱风,过年送老公’。”
王珺一口酒喷了出来,笑着骂道:“那他妈是送老公还是咒老公?”
三个人顿时笑成一团。
晚上十点,陆植终于晃到了家门口。
他摸出手机,发现老妈两小时前的未接电话和一条消息:“我们吃完去你姥姥家了,你自己热饭吃吧。”
他走进客厅,餐桌上盖着几个盘子,掀开一看,菜都凉透了。
鱼还没动过,眼睛首勾勾地瞪着,仿佛在嘲笑他。
陆植从厨房拿了瓶啤酒,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
春晚正播到小品,观众的笑声从音响里传出来,显得有些空洞。
他掏出水三儿给的打火机,啪地点着,火苗一跳一跳的,在看守所纪念字样上投下晃动的影子。
手机突然震动,王珺在群里发了张照片:他和水三儿蹲在电玩店门口,手里举着啤酒瓶,背后是炸开的烟花。
“新年快乐,废物们”,消息上写道。
陆植笑了笑,回了个中指表情包。
窗外,零点的钟声敲响了,新的一年来了,可陆植却觉得自己的生活似乎依然没有什么改变,未来还是一片迷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