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岁老来得子

六月的阳光毒辣辣地烤着工地，顾长卫抹了把额头的汗，继续弯着腰搬砖。

他的背已经驼得厉害，像一张拉满的弓，随时可能折断。砖块粗糙的表面磨得他手掌生疼，

可他不敢停下。"老顾，歇会儿吧！"工头老王在远处喊。顾长卫摇摇头，

继续往手推车上码砖。他得趁着天亮多干点，晚上还要去夜市帮工。自从妻子怀孕，

他就没睡过一个囫囵觉。六十八岁得子，这是老天爷赏的福分，可也是沉甸甸的担子。

汗水顺着他的皱纹往下淌，在布满灰尘的脸上冲出几道沟壑。他的视线开始模糊，

耳边嗡嗡作响，像是有一群蜜蜂在飞。膝盖突然一软，他踉跄着扶住手推车，

可那车却不受控制地往前滑去。"小心！"一个浑厚的声音在耳边炸响，

顾长卫感觉有人拽住了自己的胳膊。他勉强站稳，抬头看见一个穿着考究的中年男人。

那人约莫五十出头，面容和善，眼神却锐利如鹰。"谢谢......"顾长卫喘着粗气，

话没说完就感觉天旋地转。醒来时，他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消毒水的气味刺得他鼻子发酸，

点滴一滴一滴往下落，像是倒计时的沙漏。"你醒了。"那个救他的男人坐在床边，

"我叫范长春。"顾长卫想坐起来，却被范长春按住："别动，医生说你是过度劳累，

需要静养。""我、我得去干活......"顾长卫急了，"我老婆快生了，

我得挣钱......"范长春从包里拿出一叠检查报告："你不仅有高血压，

还有严重的心脏病。再这么拼命，怕是等不到孩子出生了。"顾长卫愣住了。

他想起昨晚回家时，妻子挺着大肚子在厨房忙活，说要给他煮碗面。

他当时累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倒头就睡。现在想来，妻子眼里的担忧那么明显，

他却视而不见。"我......"顾长卫的声音哽咽了，

"我没得选啊......"范长春拍拍他的手："我有个朋友开家政公司，

正好缺个仓库管理员。工作轻松，工资也不低。

你要是不嫌弃......"顾长卫猛地抬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

窗外的阳光正好照进来，在他布满皱纹的脸上镀上一层金边。顾长卫站在家政公司的仓库里，

望着整齐排列的货架，有些手足无措。货架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清洁用品，

标签上写着陌生的英文单词。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瓶瓶罐罐，

更别说要记住它们各自的用途了。"老顾，别紧张。"仓库主管小李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

"我教你用扫码枪，很简单的。"顾长卫小心翼翼地接过那个黑色的设备，生怕碰坏了。

他的手指粗糙，布满老茧，在光滑的塑料表面上打滑。第一次扫码时，他手抖得厉害，

扫了三次才成功。"叮"的一声轻响，电脑屏幕上跳出了商品信息。

顾长卫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额头上已经沁出了细密的汗珠。"慢慢来，不着急。

"小李笑着说，"范总特意交代要多关照你。"听到范长春的名字，顾长卫心里一暖。

那天在医院，范长春不仅帮他安排了工作，还预付了三个月的工资。这份恩情，他记在心里。

下班后，顾长卫特意绕路去菜市场买了条鲫鱼。妻子最近胃口不好，医生说要多补充营养。

他提着鱼往家走，脚步比往日轻快了许多。推开家门，一股饭菜香扑面而来。

妻子挺着大肚子在厨房忙活，见他回来，转身露出温柔的笑："今天怎么这么早？

""新工作不累。"顾长卫放下鱼，扶着妻子坐下，"以后我天天都能早点回来陪你。

"妻子摸了摸隆起的肚子，眼里闪着泪光："孩子今天踢得可欢了，像是在跟你打招呼呢。

"顾长卫蹲下身，把耳朵贴在妻子肚子上。突然，他感觉有什么轻轻顶了一下他的脸。

那一刻，所有的疲惫都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幸福感。夜里，顾长卫躺在床上，

听着妻子均匀的呼吸声。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在地板上画出一道银线。

他想起白天在仓库里，自己笨拙地学习使用电脑的样子，不禁笑了。原来，

改变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只要肯学，六十八岁也能重新开始。第二天一早，

顾长卫提前半小时到了仓库。他拿着笔记本，一笔一画地记录每种商品的位置。

遇到不懂的英文单词，他就用拼音标注。中午休息时，他请小李教他使用办公软件，

虽然学得很慢，但从不叫苦。一个月后，顾长卫已经能熟练地管理整个仓库的进出货。

他甚至发现了几处可以优化的流程，向主管提出了建议。范长春来视察时，

看到井然有序的仓库，欣慰地拍了拍顾长卫的肩膀。"老顾，干得不错。"范长春说，

"下个月有个管理培训，我推荐你去。"顾长卫连连摆手："我这把年纪，

哪还能......""年龄不是问题。"范长春打断他，"重要的是心态。你看，

你现在不是做得很好吗？"顾长卫看着货架上整齐的商品，想起自己刚来时的手足无措。

是啊，只要肯学，什么时候都不晚。管理培训的第一天，

顾长卫特意穿上了妻子给他熨烫平整的白衬衫。镜子里的老人虽然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

眼神里透着年轻人般的求知欲。培训教室里坐满了年轻人，顾长卫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打开笔记本时，他发现自己握笔的手在微微发抖。这些年来，他习惯了搬砖、推车，

却很少有机会拿起笔写字。讲师是个干练的中年女性，她打开投影仪，

开始讲解仓储管理的专业知识。顾长卫全神贯注地听着，不时在笔记本上记录。

有些专业术语他听不懂，就在旁边画个问号，准备课后查资料。课间休息时，

几个年轻学员凑在一起聊天。顾长卫听到他们在讨论什么"ERP系统"、"智能仓储"，

这些词对他来说就像天书一样。他鼓起勇气走过去，

小心翼翼地问："能不能给我讲讲这些是什么？"年轻人们愣了一下，

随即热情地给他解释起来。顾长卫认真地听着，时不时点头。他发现，

这些年轻人并没有因为他的年龄而轻视他，反而很佩服他的学习精神。培训进行到第三天，

顾长卫正在做笔记，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妻子发来的消息："肚子有点疼，可能是要生了。

"顾长卫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看了看讲台上的讲师，

又看了看笔记本上密密麻麻的笔记，陷入了两难。这时，手机又震了一下："别担心，

我已经叫了车去医院。你安心上课。"顾长卫攥着手机，指节发白。

他知道妻子是不想耽误他的学习，可他怎么能在这个时候不在她身边？"顾师傅，

您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旁边一个年轻学员关切地问。顾长卫深吸一口气，

站起身来："对不起，我得去医院，我妻子要生了。"教室里顿时安静下来。

讲师快步走过来："快去吧，课程资料我晚点发给你。"顾长卫匆匆赶到医院时，

妻子已经被推进了产房。他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双手紧握，不停地祈祷。

产房里传来妻子痛苦的呻吟，每一声都像刀子一样扎在他心上。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顾长卫的衬衫已经被汗水浸透。他想起这些年来，妻子一直默默支持着他，

即使生活再艰难也从未抱怨。现在，她正在为他们的孩子承受着巨大的痛苦。终于，

一声响亮的啼哭打破了走廊的寂静。护士抱着一个小小的襁褓走出来："恭喜，

是个健康的男孩。"顾长卫颤抖着接过孩子，看着那张皱巴巴的小脸，泪水模糊了视线。

这一刻，所有的艰辛都值得了。妻子被推出来时，脸色苍白但带着幸福的笑容。

顾长卫握住她的手，轻声说："辛苦你了。""给孩子取个名字吧。"妻子虚弱地说。

顾长卫想了想："就叫顾念恩吧，纪念范总的恩情，也纪念你的恩情。"顾念恩满月那天，

顾长卫特意请了一天假。他抱着儿子，看着妻子在厨房里忙活，心里满是幸福。

桌上摆着范长春送来的婴儿用品，还有一张写着"前程似锦"的贺卡。"老顾，

你看念恩多像你。"妻子端着汤出来，笑着说。顾长卫低头看着怀里的儿子，

小家伙正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突然，念恩咧开没牙的小嘴笑了，

顾长卫感觉心都要化了。第二天回到公司，顾长卫发现仓库里堆满了新到的货物，

几个同事正手忙脚乱地清点。他立刻想起培训时学到的库存管理方法，拿出笔记本，

开始指挥大家按区域分类摆放。"老顾，你这方法真管用！"小李看着井井有条的仓库，

佩服地说。顾长卫笑了笑，继续在电脑上录入数据。自从参加培训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