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的一颗糖

我攥着同学会邀请函在便利店转第三圈时，货架尽头传来易拉罐碰撞的轻响。

穿着深灰西装的男人弯腰捡起滚落的汽水罐，袖口露出半截银色表链。

他侧脸的轮廓被冷藏柜的蓝光照亮，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

像极了十年前早自习偷看江澈时，他垂眸演算数学题的模样。"需要帮忙吗？"他突然转头，

我慌得把购物篮里的柠檬糖撒了一地。这糖我从高中吃到现在，

包装袋上的小月亮被磨得发亮。"苏晚。"他准确叫出我名字的瞬间，

我正手忙脚乱去捡滚到货架底的糖。

这个场景与高二那年重合——我蹲在教室后排找被江澈碰掉的自动铅笔，

抬头正撞见他递来的掌心躺着银色笔盖，指尖沾着蓝黑色墨水。"江澈？

"我扶着货架站起来，指甲掐进掌心。他比记忆中更高，

曾经总扣到顶的校服衬衫换成挺括的商务衬衫，却依然留着第二颗纽扣的银色袖扣。

收银台提示音突然响起，我这才发现购物篮里躺着五盒柠檬糖。江澈轻笑一声，

冷峻的眉眼突然染上少年气："还是这么嗜甜？"同学会定在母校旁的私房菜馆。

我对着洗手间镜子补口红时，

隔壁隔间传来刻意压低的议论："听说江澈刚回国就收购了三中旧址，

该不会要拆了建商业中心？

""他当年保送清华时老校长差点放鞭炮......"我拧开水龙头，

看着粉底液混着水流在瓷白池壁画出蜿蜒痕迹。十年前放榜那天，

我攥着复旦录取通知书在校门口等到日暮，终于看见江澈从教务处出来。

他校服外套搭在臂弯，露出被汗浸透的后背，走过我身边时带起一阵裹着薄荷气息的风。

"苏晚。"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惊得我碰倒香水瓶，柑橘调在空气里炸开。江澈倚着门框，

手里端着两杯杨枝甘露，"他们说你在老校区拍纪录片？"我盯着他无名指上的戒痕，

舌尖泛起柠檬糖的酸涩。

玻璃杯外凝结的水珠坠在他虎口的旧疤上——那是高二校运会他替我挡开飞来的铅球留下的。

暴雨就是在这时砸下来的。我们挤在饭店屋檐下，他脱下西装罩在我头顶。

樟树在狂风里摇晃，十七岁那年没送出去的伞，二十七岁这年变成带着体温的外套。

"其实我......"江澈忽然抓住我手腕，袖扣硌得皮肤微痛。他白衬衫被雨淋透，

心口位置隐约显出钢笔形状的凸起。我鬼使神差伸手去碰，金属的凉意刺破雨幕。

那是高考前夜我故意落在讲台的钢笔，笔夹刻着极小的银杏叶。

"你果然......"他喉结滚动，雨水顺着下颌流进锁骨。雷鸣声中，

我听见自己十年前写在银杏叶背面的诗句正在他胸口震荡，隔着漫长的光阴，

终于落进应有的眼眶。### **钢笔秘密**暴雨将江澈的白衬衫浸成半透明，

那支钢笔的轮廓越发清晰。苏晚的指尖刚触到冰凉的金属，江澈忽然按住她的手背。

"现在拆开的话，"他声音混着雨声，睫毛缀满细碎水珠，

"某些人写在银杏叶上的'数学公式'就要曝光了。"钢笔旋开的瞬间，

泛黄的银杏叶飘落在苏晚掌心。十年前她用隐形墨水抄的聂鲁达情诗，

在雨水浸润下浮现出淡蓝色字迹——**我希望你是寂静的，仿佛你消失了一样**。

"教导主任没收诗集那天，我帮你捡回了这片叶子。

"江澈的拇指抹过她眼尾不知是雨是泪的水渍，"你总说我是年级第一的怪物，

却不知道怪物也会熬夜破译隐形墨水。"---### **柠檬糖隐喻**同学会散场时，

江澈变魔术似的从西装口袋掏出柠檬糖。月光落在糖纸的小月亮上，

与他腕表折射的光斑重叠。"便利店那五盒糖，我结账时偷偷放回去四盒。

"他撕开糖纸的动作熟稔得像重复过千百遍，"毕竟某人高三模拟考紧张时，

一天能吃空三盒糖。"苏晚怔怔看着糖纸背面——2013年的生产批次，

正是他们高考那年。"过期糖不能吃。"江澈突然把糖丢进自己口中，

却在苏晚伸手来抢时扣住她手腕，"但过期十年的暗恋，"他喉结滚动，

柠檬清香随呼吸扑在她鼻尖，"或许正够酿成酒。

"---### **改建真相**拆迁队进驻母校那天，

苏晚举着摄像机冲进尘烟弥漫的旧琴房。三角钢琴上蒙着江澈的西装外套，

琴谱架摆着泛黄的《拜厄钢琴基础教程》——那是她当年偷看他练琴时，总假装在看的书。

"收购价比市场价高出30%，条件是保留这间琴房。"江澈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指节敲了敲掉漆的窗框，"毕竟某个纪录片导演的初吻剧本里，这里是重要取景地。

"苏晚转身时撞翻琴凳，十七岁的秘密倾泻而出。散落的草稿纸上，

她曾用江澈的解题笔迹描摹过无数个爱心，而此刻那些爱心正印在对方衬衫的第二颗纽扣上，

被十年前不敢触碰的吻重新填满色彩。

### **琴谱密码**旧琴房的日光被江澈的身影切成两半，

苏晚的指尖刚触到琴谱边缘，就被他按住。泛黄的纸页簌簌作响，

笔在《拜厄钢琴基础教程》第58页画的简笔画小人正在微笑——戴眼镜的男孩板着脸弹琴，

裙角飞扬的女孩躲在门后啃柠檬糖。"这是你高考前夜落下的。

"江澈的食指划过她画歪的高音谱号，那些原本规整的音符被红笔重新描过，

连成一片奇异的轨迹。西斜的日光突然穿透云层，将五线谱照得纤毫毕现。

然发现那些音符在G大调上诡异地跳跃：中央C、E、G、A——对应字母C、E、G、A。

当她顺着红笔标记把音符转换成字母，

心跳随着拼出的单词疯狂加速：**S-U-W-A-N**。

"教导主任说早恋会影响升学率，"江澈的拇指压住她颤抖的手背，

体温透过琴谱浸入她掌心，"所以只好把某人的名字拆成134个音符，

藏在十年间的每一本琴谱里。"窗外的挖掘机正在轰鸣，苏晚却听见十七岁的蝉鸣。

原来每次假装路过的琴房，少年机械重复的练习曲中，藏着精密如数学公式的告白密码。

她曾在周记里写"江澈弹琴像解方程"，却不知那些枯燥的音节是他写给她的情书。

"要验证下这个算法吗？"江澈突然翻开琴凳下的暗格，几十本琴谱瀑布般倾泻。

每一本第58页都夹着柠檬糖纸折的千纸鹤，糖纸上的生产日期从2013到2023，

连成十年份的月光。苏晚捡起最近的糖纸，背面有钢笔新添的小字：**C大调适合想念，

G大调适合重逢**。尚未凝固的墨迹蹭在她虎口，像当年江澈替她挡住铅球时，

滴落在她校服上的血珠。### **时空胶囊**挖掘机的震动让琴房地板裂开细缝时，

苏晚的镜头正对准那道裂痕。

尘雾中突然闪过金属光泽——生锈的饼干盒里躺着江澈的高考准考证，

以及她高三消失的数学笔记。"原来你捡到了！"苏晚抓起笔记，

泛黄的扉页上她画的柠檬小人被红笔添上对话框：**糖分超标影响智商**。

而江澈的准考证背面，密密麻麻写满她的名字，

每个"晚"字最后一捺都连成五线谱的颤音符号。江澈用钢笔撬开盒底夹层，

银色U盘躺在2013年的银杏叶上："当年你说想拍纪录片却借不到摄像机，

这里的监控视频..."他喉结动了动，"拍下了某人每天偷看我练琴的108种姿势。

"---### **西装口袋**拆迁队长的电话打破胶着，江澈接电话时，

苏晚瞥见他西装内袋露出的糖盒边缘。深蓝缎面口袋尺寸严丝合缝地卡住柠檬糖盒，

就像十年前校服口袋总装着独立包装的柠檬糖片。"定做西装时提了两个要求，

"江澈突然转身，吓得苏晚差点摔了摄像机，"口袋要装得下糖盒，袖扣孔要穿得过钢笔。

"他扯松领带，露出内侧绣着的银杏叶logo，"某个品牌设计师差点被我逼疯。

"苏晚的镜头微微颤抖。取景框里，江澈的袖扣正是她当年丢失的钢笔笔帽改造的，

镀银层下藏着刻坏的"SW"缩写。---### **琴谱密码**最后撤离琴房时，

江澈抽走《拜厄》第58页塞进苏晚手心。路灯下她才看清，